"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
--忽然有点突发奇想,莫名其妙地把阿炳的巜二泉映月》与鲁迅先生的《秋夜》联想在一起,坚持认为鲁迅先生的巜秋夜》,就是阿炳的《二泉映月》,阿炳的《二泉映月》就是鲁迅先生的《秋夜》,而不是欧阳修的《秋声赋》: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鏦鏦铮铮,金铁皆鸣。
若言琴上有琴声
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
何不于君指上听?
或可以东坡先生的《琴诗》而释之,大珠小珠落玉盘,之若白居易《琵琶行》,契合《老残游记》之写声音,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所见境象之变幻,写出之若三个月不知肉味的《韶乐》的美妙。其实,鲁迅先生也是深奥而不怎么容易读懂的,如《秋夜》:
"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连叶子也落尽了。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
简直落尽了叶子,连叶子也落尽了,与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不正是一种心境的契合么?只不过小粉红花的梦,该是什么样子,有点难懂了,奥深的巧妙。现在也有人写出《二泉映月》的歌词,之如天地悠悠,却失去了阿炳的味道。
所以,听《二泉映月》如读《秋夜》,读《秋夜》如听《二泉映月》,才恰恰之到妙处也。嘎然而止,鏦鏦铮铮。
二、铁马秋风大散关
--《渔樵问答》与巜平沙落雁》
没有那么激昂的铿锵,巜漁樵问答》与《平沙落雁》,异曲同工,在回归山野的恬静之中,有一种舒淡的和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隐隐约约的驼铃声后,仍有那么一种悱恻的哀惋。
楼船夜雪瓜洲渡
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
镜中衰鬓已先斑
总有诗人陆游巜书愤》那么一种不平服之情,或可曰之,渗透到骨子里的知识分子报国之情。而非史称耻食周粟,而隐于首明山,最后饿死的伯夷、叔齐而能为之。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或乃诗人气质,亦可称之为中国音乐精神,诚如季羡林老先生所言之:骨气二字无法翻译。骨气之谓中国,如唐诗宋词,无论如何也无法完美地译之为外文,而只能根之于中国的土地。
湘山晴色远微微
尽日江头独醉归
⋯⋯ ⋯⋯
边筹自古无中下
朝论于今有是非
日暮平沙秋草乱
一双白鸟避人飞
《平沙落雁》《渔樵问答》,又很自然地让人想到,"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明朝诗人袁宏道先生,"日暮平沙秋草乱,一双白鸟避人飞",或如汤一介先生之倡导中国知识分子,不应该向非真理或半真理妥协一样,或为中国音乐的追求,始终秉承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中国文化精神,无论是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还是采菊东篱,悠然见南山,始终都在不拘格套,独抒性灵地表达自己的心灵。峨峨泱泱若高山江河,自然也就不会《广陵散》自此绝矣,无论是《平沙落雁》,还是《渔樵问答》,都有这种精神的质在。
三 汉宫秋月
星期天早晨,穿上睡袍。不知道汉朝服饰的样式,或与睡袍有几分相似?只是今天庚子四月廿五,距中秋八月十五,还有些时日,提前举酒邀明月,难免有点急切。
再躺回床上,回笼觉于大梦之中,恍若置身独居幽篁里,明月来相照的《竹里馆》: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迟迟
吴贯中此诗巜三国演义》电视剧里讹传给诸葛孔明,还真有点让人以讹传讹。倒是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又作《梁甫呤》:
一朝被谗言
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
国相齐晏子
存疑,留待考证为卧龙孔明先生之乐府诗作。如果《隆中对》时,既谱琴于曲呢?或有巜高山流水》之“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之慨叹,而让刘皇叔玄德三顾茅庐而忘返?而若干年后,再空城弹琴,以对司马懿数万兵马,弹奏的可是《十面埋伏》?抑或还是: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想如果史上真有《空城计》,琴声肯定胜于吟唱。老谋深算的司马懿肯定会从琴声中的镇定自如,而屈兵之于诸葛孔明。假设一下,此时自己若是卧龙先生,又会怎样欲将心事付摇琴呢?《广陵散》虽未至嵇康自此绝矣,但毕竟曲调艰难,《十面埋伏》又难免煞气太重。唯有《汉宫秋月》合乎心境,一说是表达宫女面对秋月之惆怅,一说是表现昭君出塞之悽恻,总之,都是哀宛的个人情调。面对司马发来的十万大军,孔明先生小情小调,独自相思,独自愁之如斯,岂不更公让司马相公愕然震惊,不逃之夭夭,也会自动退兵。
记得昨天或有所悟:音乐可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让一个内心趋于和谐,而渐渐強大,音乐是美育教育的基础。星期天的早晨,穿上睡袍,在《汉宫秋月》的古筝曲里,大梦如酣,梦里邂逅于诸葛先生:却不敢以《出师表》自律,唯有夙夜忧叹,慎独而省之。让自己内心和谐,而逐渐坚强。坚持自己,才能三个月不知肉味。
四,阳春白雪
小学时,第一次识得阳春白雪,并不知道是首古典名曲。当然,更没有机会以饱耳福。只知道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相对,一个曲高和寡,一个平易通俗。如果非要从现代作品中寻找例证,钱锺书的《管锥编》,非要以繁体字出版,则属阳春白雪,而其小说《围城》则是下里巴人。
还记得小学五年级,考完初中之后,闲等在家里,无书可读。邻村的一同学,不知在那里读了当时流行的柯云路的《新星》,聊起天来,绘声绘色,绝对不输刘兰芳评书之《岳飞传》,那劲头儿,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到自己为什么读不到该书。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县里新来的县委书记李明珠,颇有《新星》主人公李向南的气势,易风移俗,整冶农村的厕所和猪圈连在一起的"连茅圈",还真大快人心。当时,好像还作词了县歌:
阜平是个好地方/牛羊鸡兔满山岗
总感觉也有点像阳春白雪,而从不以下里巴人而之谓。最近,这几天似乎有点走火入魔,意欲囊括中国古代十大名曲《高山流水》《广陵散》《平沙落雁》《梅花三弄》《十面埋伏》《夕阳箫鼓》《渔樵问答》《胡笳十八拍》《汉宫秋月》和《阳春白雪》入耳,以飧少年音乐之殇。今天及至春秋乐圣师旷之巜阳春白雪》。与广陵散自此绝矣之嵇康之《广陵散》相比,显得有点急切,有点激昂,也不像日本的《北国之春》:
亭亭白桦 悠悠碧空
有那么一种舒缓的优雅。可能是我们的先人,对春天天生就有一种朴素的渴望,有一种残雪消融的急切,亦勤劳的本性而使之然也。聆听《阳春白雪》入梦,总让人睡得不怎么踏实,总有一种时不我待。朦胧中不知怎么一下子回到童年了,想起了我们的县歌,尽管不能完全像阳春白雪,也估计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传唱了,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五 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贝多芬《命运》
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聆听贝多芬《命运》,如普京总统宣布疫情期间,莫斯科红场阅兵,尽管还没有开始,却已经让人感到了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就像一个个凝固的音符,跳出乐谱,变成一个个阔步向前的战士。
俄罗斯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民族,诚如金一南将军所见:在俄罗斯某一无名烈士墓,幼儿园老师领着一群孩子,老师给孩子讲故事,老师哭,小孩哭,大人小孩哭成一团。许多青年人的婚礼在无名烈士墓举行,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情节,就是给无名烈士墓献花。其实,中华民族也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民族,只是日渐示微。历史上文天祥、史可法,谭嗣同,无不正气浩然,甚至乾隆皇帝,都巜题史可法像》赞美决不降清,决计战死的死敌:
纪文已识一篇笃
予谥仍留两字芳
凡此无非励臣节
监兹可不慎君纲。
象斯睹矣牍斯抚
月与霁而风与光
井命复书书卷内
千秋忠迹表维扬
此之如若电视剧《亮剑》中全部战死的骑兵连,连侵略者也不能不表示发自内心的敬意,这才是境界。其实,音乐表达的最高境界也是如此,就是让人产生朴素的敬意,如佛语所云,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给人以启迪或开释。
楚某从小五音不全,也没有一双音乐的耳朵,自然也难像贝多芬那样双耳失聪的情况下,扼住命运的喉咙,发出强音之中最强大的声音,让《命运》成为最辉煌的建筑。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就应该学会决不屈服,点燃心灯,读懂建筑里凝固音乐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