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淹没了什么?是“金陵王气”还是权力的游戏

2020-01-03 11:59:43    东方头条

说起历史上的昏君,隋炀帝杨广不可免俗地占有了一席之地,但其实不然,要知道将一个历史人物刻画透彻是异常困难的,我们不能期望于那些把他当成是“末代昏君”的大量被“修改”的历史史料和传奇故事上面,就如民间文学总是把文帝的谨慎节俭与炀帝的大兴土木进行对比,但当我们真正品读历史就会发现,即使是怀有敌意的修史者也不能掩盖这一事实,即他所施行的修建运河体系、修建东都等一系列大型工程的建设,也被后世的大唐所继承。

隋朝末年,在众多大兴土木的工程中,毫无疑问,开凿大运河成为了最受儒家史学家痛恨和批判的目标。几个世纪以来,运河两岸所流传出的香艳故事更是成了传奇小说家过分夸大加工的取材,从而成了后世人们的娱乐谈资。

千年后的运河仍发挥着重要作用

那么隋炀帝开凿运河有什么特殊目的?这也就成了一件历史上的谜题,所以为了能找寻杨广开凿运河背后所隐藏的战略意义,我们必须设法透过这些夸大之词,来发现开凿运河的历史真相。1.“天堑变通途”的浩大工程

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随着隋文帝杨坚因病崩逝,他的二儿子杨广顺利在仁寿宫登上帝位,改元大业,史称隋炀帝。与他的父亲文帝“克己复礼,勤劳思政”所不同的是,隋炀帝可谓是“子不类父”的典型代表,为了将天下完完全全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完成自己心中的这份“大业”,缔造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恢弘帝国,隋炀帝刚登上皇位,一方面,就将杀戮的目光投向他的亲兄弟——杨勇和杨谅身上,另一方面,更是急不可耐地迈出了大兴土木的步伐。

“勤劳思政”的隋文帝杨坚

从公元605年起,隋炀帝倾全国之力,开始了一系列大型工程的营造,从建东都到开运河,再到修驰道、筑长城,但在这些大型工程中,最让后世诟病不已的就是运河工程了。

公元605年,杨广下诏征民夫百万,开凿运河南段。此段以通济渠为主要水道,自洛阳西苑引导瀔水、洛水注入黄河,再从板渚引导黄河,穿过荥泽注入汴河,在大梁之东,注入泗水,再注入淮河。除了通济渠外,为了将淮河与长江,长江与钱塘江,这两条支线全线贯通,隋炀帝同时征调淮南民夫十余万人挖掘古邗沟和江南河段,最终直达杭州。南段运河的完工不仅使得洛阳与淮河岸的泗州相连,并与从淮阴往南通向扬州边上的长江古渠道连接起来,大大扩大了洛阳水道的向南延伸,同时也缩短了洛阳到淮南的出行时间。

公元608年,在所有的河渠中最长的永济渠,开始挖掘,此渠主要引发源于山西的沁水之水,向南注入黄河,向北流到北京,就这样从洛阳至北部地区的陆运壁垒被打破,水运路线终究成了最佳的选择。

实际上,从公元605年,开凿通济渠,到公元610年,打通江南河,一条南起杭州,北至北京,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等五大水系,全长四千多里的运河全线竣工,至此以秦、淮800毫米等降水量线为分野的南北方,终于连为一体。

隋代大运河示意图

其实历史上,对于大运河的开凿可谓是毁誉参半。在那些撰实录和修史的儒家史学家眼中,运河的贯通不仅为炀帝的玩乐和游幸提供了条件,而且为沿路官员鱼肉、盘剥百姓给予了极大的便利,就如隋炀帝巡行扬州时的夸张叙述一样:“帝御龙舟,文武官五品已上给楼船,九品以上给黄篾舫,舳舻相接,二百余里。所经州县,并令供顿。献食丰办者,加官爵,阙乏者,谴至死。”

“征发仓卒,朝命夕办,百姓求捕,网罟遍野,水陆禽兽殆尽,犹不能给,而买于豪富蓄积之家,其价腾踊。是岁,翟雉尾一,直十缣。”

隋炀帝下江南

当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从中国的地形和农业发展来说,这些运河,再加上天然的水道,所构成的四通八达的水运网络,不仅保证了大隋能够获取南方富庶地区的粮食、布匹资源以及北部地区的赋税、财富,而通往北京的永济渠的开凿,更为大隋的北部防御和作战提供了便捷的运兵途径,除此以外,就连大唐数百年的繁荣在很大程度上也离不开对这一运河体系的继承和改善,所以,总的来说,运河工程早就超出了航运功能本身,其所具有的战略意义更是不言而喻的。

可就像唐人皮日休的诗一样“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历史总是这样的福祸相依,难以衡量,虽然大隋北部和南部运河网络的形成,既影响了沿线数个城市的发展和繁荣,也影响了后世近千年的经济和民生,但大隋却在统治者大兴土木和不知节制的大肆消耗之下,一步步走向衰退和灭亡。2.龙脉之说由来已久

如果将隋炀帝在执政期间的成就进行一个排名的话,毋庸置疑,大运河的开凿肯定排在了第一位,作为大隋运输体系的大动脉,大运河连接了南北,大大促进了黄河流域到长江流域的物质交换和文化交流,可要说到炀帝为什么要孤注一掷地开凿大运河,就显得众说纷纭了。

从现实用途来看,或许是为了加强南北交流和贸易的往来,但对于一向缺少谈资的民间传闻而言,运河工程无非就是为了风花雪月的江南美景和佳人而开凿。可除此以外,还有一种说法显得更富有戏剧性和传奇特点,那就是运河工程纯粹就是出于风水易学上的考虑,要泄金陵沿线的“地气”,防止大隋的杨家龙脉被破坏。

其实这样的风水之说,早在唐人韩偓的笔记小说《炀帝开河记》中就有过详细的记载,就像《开河记》首篇即称:“睢阳有王气出,占天耿纯臣奏后五百年当有天子兴。”

开河记而当时的谏议大夫萧怀静也上奏曰:“臣闻秦始皇时,金陵有王气,始皇使人凿断砥柱,王气遂绝。今睢阳有王气,又陛下意在东南,欲泛孟津,又虑危险。况大梁西北有故河道,乃是秦将王离畎水灌大梁之处,欲乞陛下广集兵夫,于大梁起首开掘,西自河阴,引孟津水入,东至淮口,放孟津水出。此间地不过千里,况于睢阳境内过,一则路达广陵,二则凿穿王气。”

于是隋炀帝听完萧怀静的一番论述后,心里很是高兴,便下令征召百万民夫开挖运河,以护杨家气运。

直到明崇祯年间,随着“王气之说”的流传开来,通俗作家齐东野人根据《大业杂记》、《隋遗录》、《海山记》、《开河记》、《迷楼记》等唐宋时期的笔记小说创作出了《隋炀帝艳史》一书,而此书“虽云小说,然引用故实,悉遵正史,并不巧借一事,妄增一语,以滋世人之惑”且“盖即隋代炀帝事而详谱之云”,于是在亦真亦假的《隋炀帝艳史》中更是将“王气之说”进行了生动、细腻的演绎。

一天,司天监耿纯臣向隋炀帝杨广上奏:“自睢阳起,天象有异,不时有王气隐隐吐出,直冲于房心之间,而此气团团如盖,青、黄、赤、白、黑五色皆备,或结成龙纹,或散作凤彩,这就是事关国家运数的‘天子气’。”

隋炀帝艳史中的描述更加生动

要知道根据古人的迷信程度,每当星象、天象的异动,就会发生一件大事,从秦朝末年,“东南有天子气“”的谶言到汉武帝时的“长安狱中有天子气”的街头之语,“天子气”往往都会与改朝换代、帝王诞生联系起来,或许是因为害怕一语成谶,自己的统治地位彻底不保,每当有“天子气”出现,也正是一个君王所忌惮的地方,所以对于隋炀帝来说,当听到司天监上报天有异象,隋炀帝也有些拿不准了,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隋炀帝就采取和秦始皇一样的法子,“开凿运河,泄出王气”。

实际上,隋炀帝上马运河工程的原因,并不像那些儒学家所说的,只是为了吃喝玩乐这么简单。当我们将运河工程同隋炀帝亲临太原一带“镇压王气”,筑晋阳宫镇压“龙气”等风水之事联系在一起,那么隋炀帝开凿运河最开始是出于风水气运上的考虑,还是可信的。但令隋炀帝没有想到的是,开凿运河使得民力大耗,百姓不堪重负、民不聊生,非但没有将民间的天子气泄出,更是一手将大隋的“王气”消耗殆尽了。3.真实的原因还是皇权争斗

这套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等五大水系的运河系统,虽然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具体优越性,但对于儒家修史者来说,他们往往不赞同君权的无限制扩大和无节制使用,而数千年来小农经济思想的影响,让他们对重农抑商有种根深蒂固的执念,使他们看不到商业经济所带来的好处,所以在他们的眼中,浩大的运河工程,只是隋炀帝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做出的劳民伤财之举。

隋炀帝

可要说隋炀帝开凿运河的真正目的,或许也离不开权力斗争的影子。隋时的权力斗争,最激烈的就是杨氏兄弟之间的太子之争了,但这场储君之争真正较量的并不是杨广和杨勇之间的尔虞我诈,事实上,这场权力的游戏更是几大世家集团之间的政治较量。

说到世家,可谓由来已久,从魏晋时期开始,各大世族就把持着朝堂之上的所有权力,那时的中原,才是真正的世家天下。到了隋文帝时期,虽然世家的影响力有所下降,但这时盘踞在陕西关中和甘肃陇山一带的关陇集团却异军突起,成了最大的政治军事势力。

具有胡人血统的关陇集团

不仅于此,北周的建立者宇文泰,大隋的建立者杨坚,大唐的建立者李渊,都属于这个利益集团,在这些利益首脑的带领下,集团中的“班子成员”,以关中为中心,并与当地豪强相结合,逐步形成了具有关中特色的政治集团。所以,对于杨坚来说,无论是维持大隋朝政的稳定还是之后进行的政治制度变革,以关中地区为基准点、出发点和立足点,充分保证关陇集团的既得利益,实行“关中本位”政策成了建国之初的基本国策,而皇太子杨勇就是关陇集团最坚定的支持者。

但是杨广却不一样,作为隋文帝的次子,或许是长时间担任扬州总管的缘故,或许是与江南萧氏有姻亲的缘故,在镇守江都的数十年中,杨广对南方文化有着异常细腻的情感和极大的兴趣,并且对南方世家表现出相当大的尊重,至此,杨广俨然成为江南政治集团的代言人,也成为“江南本位”政策的支持者。

这样以来,杨勇与杨广之间的储君之争,也就上升为两大政治集团的国家路线之争,可没想到,其实早在建国之初,为了加强集权统治,隋文帝就已定下了政治体制改革和去“关中本位”化的发展国策。

直到公元600年,在隋文帝的暗中支持下,太子杨勇被废,杨广成功上位,成了历史上的“声名狼藉”的隋炀帝。

称帝之后的隋炀帝,立刻就上马了运河工程,北段,开凿永济渠以连接黄河与海河;南段,开凿通济渠以连接黄河与淮河,开凿邗沟以连接淮河与长江,开凿江南河以连接长江与钱塘江,使得洛阳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南北水运的枢纽和中心。

可让人惋惜的是,执掌权力的隋炀帝在推行“江南本位”的政策时,逐渐迷失了自己,他开始急功近利地对整个关陇集团进行打压,以至于得罪了整个关陇集团,最终遭到关陇集团的疯狂反扑,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运河两岸风景独好

其实当我们辨证地评价隋末时期的运河工程,不得不说确是传世之作,打通南北,缩短的不仅是航运的距离,更是经济、文化乃至政治之间的交流,而这也就是隋炀帝杨广所留下的“大业”,但也只是属于他自己的“大业”,跟天下臣民的死活毫无关系,而这一系列的大型工程,也早已将大隋的民力消耗到了力竭的程度,“民贵君轻”的真理,自始至终也就是一句戏言,百姓不过是可以任意驱赶和屠戮的牛马一般,于是在这样的高压之下,一场酝酿已久的起义即将爆发,而隋炀帝也就在“官逼民反”的呼声之中,彻彻底底地被钉在了百姓的对立面上,沦为了历史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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